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八年前,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曾经承受了那么多——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霍展白,你又输了。”然而,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
“婢子不敢。”霜红淡淡回答,欠身,“谷主吩咐过了,谷里所有的丫头,都不许看公子的眼睛。”。
旋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哟,”忽然间,听到一线细细的声音传来,柔媚入骨,“妙风使回来了?”。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他微微侧头,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明介,你从哪里来?”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语音低沉温柔。!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薛紫夜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卫风行震了一震,立刻侧身一溜,入了内室。……
她握剑坐在玉座上,忽地抿嘴一笑:“妙风使,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教王吗?如今教王死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已经到了扬州了,可以打开了吧?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解开了锦囊,然而眼里转瞬露出吃惊的神色——没有药丸!
“我知道你要价高,是为了养活一谷的人——她们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或是孤儿吧?”他却继续说,唠唠叨叨,“我也知道你虽然对武林大豪们收十万的诊金,可平日却一直都在给周围村子里的百姓送药治病——别看你这样凶,其实你……”。
“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可是人呢?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那样殚精竭虑地查阅,也只能找到一个药方,可以将沫儿的病暂时再拖上三个月——可三个月后,又怎么和霍展白交代?!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垂死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在交错而过的刹那,微微一低头,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妙风使,真奇怪啊……你脸上的笑容,是被谁夺走了吗?”。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死了也好!”然而,只是微一沉默,他复又冷笑起来,“鬼知道是谁的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