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左手放到她手心,立刻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
“那年,十岁的太子死了。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抄家灭门。男丁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薛紫夜喃喃道,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真可笑啊……宫廷阴谋,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伴君如伴虎,百年荣宠,一朝断送。”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每一年,回天令由秘密的地点散发出去,然后流落到江湖上。后总会经历一番争夺,最后才由最需要和最有实力的人夺得,前来药师谷请求她的帮助。一般来说,第一个病人到这里,多少也要是三个月以后了。!”
霍展白蓦然一惊:虽然他此行隐姓埋名,对方却早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不闪不避。
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已然将他彻底淹没。
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多谢教王。”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深深俯首。!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旋随着金针的刺落,本来僵化的经脉渐渐活了过来,一直在体内乱窜的内息也被逐一引导,回归穴位,持续了多日的全身刺痛慢慢消失。教王一直紧握的手松开了,合上了眼睛,发出了满意的叹息。。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薛紫夜一惊,撩起了轿帘,同样刹那间也被耀住了眼睛——冰雪上,忽然盛放出了一片金光!。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妙水沉默着,转身。。
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
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
“族人的尸体堆积如山,无数莹莹的碧绿光芒在黑夜里浮动——那是来饱餐的野狼。他吓。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在每次他离开后,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等待来年的相聚。。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薛紫夜冷笑:还是凶相毕露了吗?魔教做事,原来也不过如此吧?。
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长长吐了口气:“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投宿在这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老七你发什么疯啊!”!
““求求你。”他却仿佛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立刻抬起头望着她,轻声道,“求求你了……如果连你都救不了他,沫儿就死定了。都已经八年,就快成功了!”……”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他需要的,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要的,只是自由,以及权力!。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