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
“王姐……王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心里一片空白,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
他躺在床上,微微怔了一下:“恭喜。”。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把龙血珠拿出来。”他拖着失去知觉的小橙走过去,咬着牙开口,“否则她——”。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他摸着下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忽然间蹙眉:可是,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旋望着阖上的门,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药师谷口,巨石嶙峋成阵。!
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失惊,迅疾地倒退一步。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路过秋之苑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她封了任督二脉的病人,不由微微一震。因为身体的问题,已经是两天没去看明介了。。
““不!不要给他治!”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仰首看着薛紫夜,“这个魔鬼!他是——”。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医术进步迅速,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然而,内息的凝滞让他的手猛然一缓。。
一声呼哨,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那是……那是教王的声音!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几近贴身的距离,根本来不及退避。。
“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放在一旁的金盘上。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
““你——”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失声说了一个字,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他颓然低下头去,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
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截口:“那么,多久能好?”!
“——是妙风?……”
“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妙风”,教王的护身符——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祖国,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
那里,一道深深的拖爬痕迹从林中一路蜿蜒,依稀的血迹。显然,这个人是从冷杉林里跟着霍展白爬到了这里,终于力竭。。
“霍公子,快把剑放下来!”霜红看到瞳跌倒,惊呼,“不可伤了明介公子!”!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