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那年,十岁的太子死了。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抄家灭门。男丁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薛紫夜喃喃道,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真可笑啊……宫廷阴谋,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伴君如伴虎,百年荣宠,一朝断送。”。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宁静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
十三日,到达乌里雅苏台。
黑沉沉的牢狱里忽然透入了风。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将外面的一丝雪光投射进来,旁边笼子里的獒犬忽然厉声狂叫起来。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该有多好呢?。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旋他无法,悻悻往外走,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我说,你以后还是——”。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的眼睛,忽然间就看不见了!!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怎么?”她的心猛地一跳,却是一阵惊喜——莫非,是他回来了?。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走出夏之园,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微微冷笑起来,倒转剑柄,“咔”的一声拧开。。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反正,”他下了结论,将金针扔回盘子里,“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
““和我一起死吧!我的孩子们!”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寒风呼啸着卷来,官道上空无一人,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轻轻吐了一口气。。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不发一言。。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顿了顿。不知为何,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顿了一顿,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
是的,到如今,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
薛紫夜蓦地一惊,明白过来:明介费尽了心思夺来龙血珠,原来竟是用来对付教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