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地望着妙风。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一句话也不说——最奇怪的是，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瞳，你忘记了吗？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帮你封闭了记忆。”。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他松了一口气，笑：“我怎么会不来呢？我以身抵债了嘛。”。

    “闭嘴……”他低哑地怒喝，双手瑟瑟发抖，“给我闭嘴！”。

    “薛紫夜隐隐担心，却只道：“原来你还会吹笛子。”！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旋“婊子也比狗强。”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恶毒地讥诮。。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阁中内室呈八角形，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按照病名、病因、病机、治则、方名、用药、医案、医论分为八类。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从羊皮卷到贝叶书，从竹简到帛文，应有尽有。！

    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他的背部蹿入了脑里。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他在黑暗中大喊，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

    “啪”的一声响，一团柔软的东西扔到了笼中，竟是蛇皮缠着人皮，团成一团。。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一只手刚切开伤口，另外几只手就立刻开始挖出碎片、接合血脉、清洗伤口、缝合包扎。往往只是一瞬间，病人都没来得及失血，伤口就处理完毕了。！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夏浅羽……”霍展白当然知道来这楼里的都是哪些死党，不由咬牙切齿喃喃。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然而，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也机灵得多，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四肢无法移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发出了一声惊呼：“小心！瞳术！”。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可此刻，怎么不见妙风？。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自从有记忆开始，这些金针就钉死了他的命运，从此替教王纵横西域，取尽各国诸侯人头。。

    “……”他的神志还停在梦境里，只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她，极力伸出手，仿佛要触摸她的脸颊，来确认这个存在的真实性。然而手伸到了半途便无力滑落，重新昏沉睡去。。

    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秋水音怀孕的时候颠沛流离，又受了极大打击，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根本不可能撑过十岁。即便是她，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而无力回天。！

    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直插入地，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鸦雀无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