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被看穿了吗?还是只是一个试探?教王实在深不可测。
妙空摸着面上的青铜面具,叹了一口气:看来,像他这样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人,教中还真是多得很哪……可是,她们是真的置身事外了吗?还是在暗度陈仓?。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风更急,雪更大。!”
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眼神亮如妖鬼,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妙水吃惊地看着她,忽地笑了起来:“薛谷主,你不觉得你的要求过分了一些么——我凭什么给你?我这么做可是背叛教王啊!”。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小心!”。
旋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太奇怪了……”薛紫夜在湖边停下,转头望着他,“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
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然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暗自转移了心思。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
“她……一早就全布置好了?她想做什么?!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他笑了起来,张了张口,仿佛想回答她。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将他的声音淹没。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始终未能说出话来,眼神渐渐涣散。。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我的意思不是要债,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霍展白微怒。。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她忍不住离开了主径,转向秋之苑。!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他循着血迹追出,一剑又刺入雪下——这一次,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他登时惊觉,瞬间转身,身剑合一扑向马上!。
““看啊,真是可爱的小兽,”教王的手指轻轻叩着玉座扶手,微笑道,“刚吃了乌玛,心满意足得很呢。”。
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
他从榻上坐起了身,一拍胡榻,身侧的墨魂剑发出锵然长响,从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了他手里。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为一道光掠了出去。
他忽然呼号出声,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猛烈地摇晃着。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还是静观其变,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再做决定。。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八弟,你——”卫风行大吃一惊,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