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薛谷主。”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迅速将内息送入。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
“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转瞬消散。。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声音却坚定无比,“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一瞬间,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缓缓合起眼睛,唇角露出一个苦笑。!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旋“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闭嘴……”他低哑地怒喝,双手瑟瑟发抖,“给我闭嘴!”!
他想问她,想伸出手去抹去她眼角的泪光,然而在指尖触及脸颊前,她却在雪中悄然退去。她退得那样快,仿佛一只展翅的白蝶,转瞬融化在冰雪里。!
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一眼望去,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一个月之前,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出手凌厉。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居然成了这种样子!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哈哈哈哈……”血腥味的刺激,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霍七,当年你废我一臂,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没有月亮的夜里,雪在无休止地飘落,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一定?”他有些不放心,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第二枚金针静静地躺在了金盘上,针末同样沾染着黑色的血迹。……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莫非……是瞳的性命?。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他当日放七剑下山,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已然留不得,与其和这种人结盟,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而此刻他提出休战,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吧,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
““等一等!”妙风回过神来,点足在桥上一掠,飞身落到了大殿外,伸手想拦住那个女子,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步——薛紫夜一脚跨入了门槛,直奔玉座而去!。
她低头走进了大殿,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
“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