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女医者，你真奇怪，”妙水笑了起来，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饶有兴趣地发问，“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救他呢？”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对了，绿儿，跟你说过的事，别忘了！”在跳上马车前，薛紫夜回头吩咐，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低喝一声，长鞭一击，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该死的！该死的！他一拳将药枕击得粉碎，眼眸转成了琉璃色——这个女人，其实和教王是一模一样的！他们都妄图改变他的记忆，从而让他俯首帖耳地听命！。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
旋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低声冷笑，手腕一震，沥血剑从剑柄到剑尖一阵颤动，剑上的血化为细细一线横里甩出。雪亮的剑锋重新露了出来，在冰上奕奕生辉。！
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快三十的男人，孤身未娶，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窗子重重关上了，妙空饶有兴趣地凝视了片刻，确认这个回鹘公主不会再出来，便转开了视线——旁边的阁楼上，却有一双热切的眼睛，凝视着昆仑绝顶上那一场风云变幻的决战。仿佛跃跃欲试，却终于强自按捺住了自己。。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多谢教王。”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深深俯首。！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的确，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他的眼神一变，金杖带着怒意重重落下！。
妙风深深鞠了一躬：“是本教教王大人。”。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病人只得一个。”妙风微笑躬身，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或是被别人得了，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反正也是顺手。”……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长长叹了口气，他转身望着窗内，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萦绕的醍醐香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是吗……他很快就好了？可是，到底他得的是什么病？有谁告诉他他得了什么病？！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他躺在床上，微微怔了一下：“恭喜。”。
“明介，”薛紫夜望着他，忽然轻轻道，“对不起。”！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