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再也不容情,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分尸裂体。那么多年了,无论在哪一方面,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让他如何不恨?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然而身侧一阵风过,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消失在枫林里。!”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那一场厮杀,转眼便成了屠戮。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雪一片片落在脸上,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疼痛也明显减缓了——。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霍展白骤然一惊,退开一步,下意识地重新握紧了剑柄,仔细审视。这个人的生气的确已经消散,雪落到他的脸上,也都不会融化。。
旋――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长长吐了口气:“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投宿在这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老七你发什么疯啊!”!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节奏凌乱。!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瞳一惊后掠,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
““小心!”!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连日的搏杀和奔波,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
““哎呀!”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齐退开了一步。。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妙水沉吟了片刻,果然不再管她了,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深深吸了一口气,足下加力,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借力跃起------借着疾奔之势,她如虹一样掠出,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不用了。”妙风笑着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安然道,“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乃是我的荣幸,如何能舍去?”……”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