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七公子,不必客气。”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睡去的孩子,转身交给卫风行,叮嘱:“这几日天气尚冷,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出入多加衣袄——如若有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他们伏击的又是谁?”霍展白喃喃,百思不得其解。!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候,所有人都死了……雪怀、族长、鹄……全都死了……”那个声音在她头顶发出低沉的叹息,仿佛呼啸而过的风,“只有你还在……只有你还在。小夜姐姐,我就像做了一场梦。”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贴身随从摇摇头:“属下不知——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便从未露面过。”。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真是活该啊!。
旋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我必须离开,这里你先多担待。”妙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心急如焚的他顾不上多说,只是对着妙空交代完毕,便急速从万丈冰川一路掠下——目下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回药师谷!她这样的伤势,如果不尽快得到好的治疗,只怕会回天乏术。。
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她微微叹了口气。如今……又该怎生是好。。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永不相逢!……
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
“可是,”绿儿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谷主的身体禁不起……”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虽然经过惨烈的搏杀,七剑中多人负伤,折损大半,但终归也带回了魔教教王伏诛、五明子全灭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中原武林都为之震动,各大门派纷纷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马车沿着驿路疾驰。。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看来,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