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遥远的漠河雪谷。。
“——是妙风?!”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死了也好!”然而,只是微一沉默,他复又冷笑起来,“鬼知道是谁的孽种?”。
““找到了!”沉吟间,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旋“霍公子,快把剑放下来!”霜红看到瞳跌倒,惊呼,“不可伤了明介公子!”。
“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她失衡地重重摔落,冰面咔啦一声裂开,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啊!”七剑里有人发出了惊呼,长剑脱手飞出,插入雪地。双剑乍一交击,手里的剑便瞬间仿佛浸入沸水一样地火热起来。那种热沿着剑柄透入,烫得人几乎无法握住。。
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马车沿着驿路疾驰。!
妙风站在雪地上,衣带当风,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柔和悦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她凝神一望,不由略微一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薛紫夜躺在雪谷热泉里,苍白的脸上渐渐开始有了血色,胸臆间令人窒息的冰冷也开始化开。温泉边上草木萋萋,葳蕤而茂密,桫椤树覆盖了湖边的草地,向着水面垂下修长的枝条,无数蝴蝶有的在飞舞追逐,有的停栖在树枝上,一串串地叠着挂到了水面。。
“然而,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咔嚓”一声,苍老的树皮裂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应声掉落手心。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