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薛紫夜隐隐担心,却只道:“原来你还会吹笛子。”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忽然将脸埋入掌中。
瞳捂着头大叫出来,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啊呀!”她惊呼了一声,“你别动!我马上挑出来,你千万别运真气!”!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旋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这个自然。”教王慈爱地微笑,“本座说话算话。”!
薛紫夜沉吟片刻,点头:“也罢。再辅以龟龄集,即可。”!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得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然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一恢复武功,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然而被长老们阻拦,徐重华最终未能如愿入主鼎剑阁,性格偏狭激烈的他一怒之下杀伤多名提出异议的长老,叛离中原投奔魔教大光明宫。!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骗我……我马上回去问她。”霍展白脸色苍白,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你看,龙血珠已经不在了!药应该炼出来了!”。
““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真可惜,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咕!”雪鹞的羽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冲向了裹着被子高卧的人,狠狠对着臀部啄下去。
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廖青染笑了起来:“当然,只一次——我可不想让她有‘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的偷懒借口。”她拿起那支簪子,苦笑:“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再无难题——不料,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柳非非是聪明的,明知不可得,所以坦然放开了手——而他自己呢?其实,在雪夜醒来的刹那,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
“霍展白蓦然一惊:虽然他此行隐姓埋名,对方却早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值得吗——她一直很想问这人一句,然而,总是被他惫懒的调侃打岔,无法出口。那样聪明的人,或许他自己心里,一开始就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