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妙水执伞替教王挡着风雪，眼里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老人拔去了瞳顶心的金针，笑着唤起那个人被封闭的血色记忆，残忍地一步步逼近——！”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他怔怔想了半晌，忽然觉得心惊，霍然站起。！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救命……救命！”远远地，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

    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旋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这个魔教的人，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

    除了卫风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薛紫夜反而笑了：“明介，我到了现在，已然什么都不怕了。”！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

    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一半热气升腾，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

    但是，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却再也不能起来。！

    “好！”徐重华大笑起来，“联手灭掉七剑，从此中原西域，便是你我之天下！”。

    “眼角余光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快如闪电转瞬不见。。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不知多久，她先回复了神志，第一个反应便是扑到他的身侧，探了探他的脑后——那里，第二枚金针已经被这一轮激烈的情绪波动逼了出来，针的末尾脱离了灵台穴，有细细的血！

    “晚安。”她放下了手，轻声道。。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七雪？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

    “金索上的钥匙。”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给我。”……

    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低低呜了一声。

    极北的漠河，长年寒冷。然而药师谷里却有热泉涌出，是故来到此处隐居的师祖也因地制宜，按地面气温不同，分别设了春夏秋冬四馆，种植各种珍稀草药。然而靠近谷口的冬之馆还是相当冷的，平日她轻易不肯来。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然而，那样血腥的一夜之后，什么都不存在了。包括雪怀。。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可是……你也没有把他带回来啊……”她醉了，喃喃，“你还不是杀了他。”。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