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她点起了火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妙风怔了许久,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狐裘解下,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苍白而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了。!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当薛紫夜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旋那就是昆仑?如此雄浑险峻,飞鸟难上,伫立在西域的尽头,仿佛拔地而起刺向苍穹的利剑。。
““快、快带我……”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顿足站起。!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仿佛回忆着什么,泛出了微微的紫。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什么?”他看了一眼,失惊,“又是昆仑血蛇?”。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还好,脉象未竭。”在风中凝伫了半晌,谷主才放下手指。。
这一次她愿意和他们结盟,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其实对于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和妙火一直心里没底。!
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再摧毁人身体的毒——而且,至今完全没有解药!。
“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为了避嫌,出了药师谷后他便和妙火分开西归,一路换马赶回大光明宫。龙血珠握在手心,那枚号称可以杀尽神鬼魔三道的宝物散发出冷冷的寒意,身侧的沥血剑在鞘中鸣动,仿佛渴盼着饮血。。
“快来抓我啊……抓住了,就嫁给你呢。”。
然而虽然这样说着,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即便是走火入魔,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但教王毕竟是教王!若有丝毫大意,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那样熟悉的氛围,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他垂下眼睛,掩饰着里面的冷笑,引着薛紫夜来到夏之园。。
她也瘫倒在地。。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