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而眼前的瞳,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
“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你说什么?”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拼命压低了声音,语音却不停颤抖,“你刚才说什么?当年摩迦……摩迦一族的血案,是教王做的?!”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有!有回天令!”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有好多!”!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旋“小……小夜姐姐,不要管我,”有些艰难地,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你赶快设法下山……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多费力。”。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是楼兰的王族吗?”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你求我救命?那么,可怜的孩子,愿意跟我走吗?”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卫风行震了一震,立刻侧身一溜,入了内室。。
“他漫步走向庭院深处,忽然间,一个青衣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妙风已去往药师谷。”。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这些事,他怎生知道?。
“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到底还是陪了去。。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啊!”她一眼望过去,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死了也好!”然而,只是微一沉默,他复又冷笑起来,“鬼知道是谁的孽种?”。
“霍展白?”看到来人,瞳低低脱口惊呼,“又是你?”。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不错,反正已经拿到龙血珠,不值得再和他硬拼。等我们大事完毕,自然有的是时间!”妙火抚掌大笑,忽地正色,“得快点回去了——这一次我们偷偷出来快一个月了,听妙水刚飞书传过来的消息说,教王那老儿前天已经出关,还问起你了!”。
“太奇怪了……”薛紫夜在湖边停下,转头望着他,“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然而虽然这样说着,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即便是走火入魔,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但教王毕竟是教王!若有丝毫大意,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