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
不成功,便成仁。。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没良心的扁毛畜生。”他被那一击打得头昏脑涨,被她的气势压住,居然没敢立时反击,只是喃喃地咒骂那只鹞鹰,“明天就拔了你的毛!”。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滚!”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我不是明介!”。
旋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妙风……”教王喘息着,眼神灰暗,喃喃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瞳握着沥血剑,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影响到自己了?!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明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薛紫夜低语,“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她的头毫无反应地随着他的推动摇晃,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卷《灵枢》。。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昆仑白雪皑皑,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
“七公子,不必客气。”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睡去的孩子,转身交给卫风行,叮嘱:“这几日天气尚冷,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出入多加衣袄——如若有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冷冷道:“有十个病人要看?”。
““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柳非非掩口笑。。
“哦?那妙风使没有受伤吧。”妙水斜眼看了他一下,意味深长地点头,“难怪这几日我点数了好几次,修罗场所有杀手里,独独缺了八骏和十二银翼。”!
“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蹙眉:“究竟是谁要看诊?”……”
““嘎。”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你有没有良心啊?”她立住了脚,怒骂,“白眼狼!”!
“请阁下务必告诉我,”廖青染手慢慢握紧,“杀我徒儿者,究竟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