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他伸出手,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来!”!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然而走出来的,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昨日下午,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
顿了顿,仿佛还是忍不住,她补了一句:“阁下也应注意自身——发色泛蓝,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
然而,刚刚转过身,她忽然间就呆住了。。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妙风无言。!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旋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避开她的视线。。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他惊骇地回头,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寒风呼啸着卷来,官道上空无一人,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轻轻吐了一口气。。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阿红!绿儿!”薛紫夜将自己浸在温泉里,“都死到哪里去了?放病人乱跑?”。
长长叹了口气,他转身望着窗内,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萦绕的醍醐香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王姐……王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心里一片空白,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
“是,是谁的声音?!
“若不能击杀妙风,”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冷冷吩咐,“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七星海棠!”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
“好吧,我答应你,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薛紫夜拂袖站起,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竖起了一根手指,“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小夜……”站在冰上的人回过身来,看到了狂奔而来的提灯女子,忽然叹息了一声,对着她缓缓伸出了手,发出了一声低唤,“是你来了吗?”。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苍白而消瘦,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那一笑之下,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