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没有回音。。
——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
“刚刚的梦里,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然而,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却不是雪怀。是谁?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脚下的冰层却“咔嚓”一声碎裂了。!”
“多么愚蠢的女人……我让妙风假传出我走火入魔的消息,她就忍不住了,呵呵,”教王在玉座上微笑,须发雪白宛如神仙,身侧的金盘上放着一个被斩下不久的绝色女子头颅,“联合了高勒他们几个,想把我杀了呢。”。
她站在门旁头也不回地说话,霍展白看不到她的表情。!
“能……能治!”然而只是短短一瞬,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
他想转头,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馥郁而浓烈。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走了也好。”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声音低诡,“免得你我都麻烦。”。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旋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有谁在叫他……黑暗的尽头,有谁在叫他,宁静而温柔。!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惜欺骗她伤害她,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临夏祖师……薛紫夜猛地一惊,停止了思考。。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哼。”她忽地冷哼了一声,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滚吧。”。
“一瞬间,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我没有回天令。”他茫然地开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
““没有?”妙火一怔,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瞳行事向来冷酷,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竟破了例?!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不救他,明介怎么办?”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手紧紧绞在一起,“他会杀了明介!”。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那样坚实而温暖,梦一般的不真实。。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哈。”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的明介,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然而笑声未落,她毫不迟疑地抬手,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
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姐姐死了……教王死了……五明子也死了……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终于都死了。这个大光明宫,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可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
“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再摧毁人身体的毒——而且,至今完全没有解药!。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