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一时语塞。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七剑沉默下来，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薛紫夜一时得了闲，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忽然间又觉得恍惚。。

    “瞳，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当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轻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好毒的剑！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根本罕见于中原。

    妙风深深鞠了一躬：“是本教教王大人。”。

    霍展白的眼神表露出他是在多么激烈地抗拒，然而被瞳术制住的身体却依然违背意愿地移动。手被无形的力量牵制着，模拟着瞳的动作，握着墨魂，一分一分逼近咽喉。。

    “怎么？被刚才霍展白一说，这个女人起疑了？！

    ——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

    旋然而，那样隐约熟悉的语声，却让她瞬间怔住。。

    ““对了，绿儿，跟你说过的事，别忘了！”在跳上马车前，薛紫夜回头吩咐，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低喝一声，长鞭一击，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

    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笑红尘”。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酒香四溢，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爪子抓挠不休。！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难道，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他、他果然还活着吗！！

    在临入轿前，有意无意的，新嫁娘回头穿过盖头的间隙，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不过，还是得赶快。”妙火收起了蛇，眼神严肃，“事情不大对。”。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风雪的呼啸声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凄凉而神秘，渐渐如水般散开，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披衣来到窗前凝望——然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漆黑的夜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出来的时候，感觉风很郁热，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自己的一生，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然而，拼尽了全力，却始终无法挣脱。。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真的。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原来都是真的！她就是小夜……她没有骗他。！

    “霍展白望着她梳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重……华？你……你……”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