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教王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瞳这样的危险人物,如若不杀,日后必然遗患无穷,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迎着漠河里吹来的风,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早点回去休息吧。”瞳领着她往夏之园走去,低声叮嘱。!”
薛紫夜伸臂撑住他,脱口惊呼:“妙风!”。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冒犯了。”妙风微微一躬身,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
“嗯?”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旋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这个人身上的伤其实比霍展白更重,却一直在负隅顽抗,丝毫不配合治疗。她本来可以扔掉这个既无回天令又不听话的病人,然而他的眼睛令她震惊——摩迦一族原本只有寥寥两百多人,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屠杀后已然灭门,是她亲手收殓了所有的遗体。
““这……”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刹那间竟有些茫然。!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被控制、被奴役的象征。。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在下可以。”妙风弯下腰,从袖中摸出一物,恭谨地递了过来,“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授予的圣物——教王口谕,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但凡任何要求,均可答允。”。
“奇怪的是,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谷主!谷主!”绿儿跑得快要断气,撑着膝盖喘息,结结巴巴说,“大、大事不好了……谷口、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说要见您……”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
她戳得很用力,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一路上,风渐渐温暖起来,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
她捂住了脸:“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可是、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对不起……对不起!”。
地上的人忽然间暴起,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妙风眼神微微一变: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