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妙风来不及多想，急速在中途变招，一手将她一把拉开，抢身前去，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

    “说，瞳派了你们来，究竟有什么计划？”妙风眼里凝结起了可怕的杀意，剑锋缓缓划落，贴着主血脉剖开，“——不说的话，我把你的皮剥下来。”。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旋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然而，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至死难忘。。

    他触电般地一颤，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是幻觉吗？那样熟悉的声音……是……。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来不及多想，他就脱口答应了。。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他拼命挣扎，长剑松手落下，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喉里咯咯有声。。

    “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来不及觉察在远处的雪里，依稀传来了声。。

    ““薛谷主吗？”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站起身来。。

    “说不定是伏击得手？”老三徐庭揣测。！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她原以为他会中途放弃——因为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一次次地往返于刀锋之上，去凑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

    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如意料之中一样，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