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

    “小夜……小夜……我好容易才跑出来了，为什么你见了我就跑？！”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灭族那一夜……灭族那一夜……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

    “哎呀！”霍展白大叫一声，从床上蹦起一尺高，一下子清醒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扁毛畜生，然而雪鹞却毫不惧怕地站在枕头上看着他，咕咕地叫，不时低下头，啄着爪间抓着的东西。。

    旋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你……”哑穴没有被封住，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惨白。！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他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心里却忽然也涌起了暖意。！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真是愚蠢啊……这些家伙，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

    一把长刀从雪下急速刺出，瞬间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马，直透马鞍而出！。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黑暗的牢狱，位于昆仑山北麓，常年不见阳光，阴冷而潮湿。。

    剑尖霍然顿住，妙水扔开了妙风，闪电般转过头来，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面色几近疯狂：“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他什么！”。

    “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了出去。。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她转过头，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小夜，小夜……如今不用再等百年，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你可欢喜？！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仿佛完成了这一击，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五十招过后，显然是急于脱身，妙风出招太快，连接之间略有破绽——墨魂剑就如一缕黑色的风，从妙风的剑光里急速透了过来！！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