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瞳却一直缄口不言。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
霍展白目瞪口呆。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腰畔空空,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昔日倾倒江湖的“玉树名剑”卫风行,会变成这副模样!。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霍展白低低“啊”了一声,却依旧无法动弹。。
“这个自然。”教王慈爱地微笑,“本座说话算话。”!
“出了什么问题?”小橙吓坏了,连忙探了探药水——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
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却被死死锁住,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黑暗中有个声音如在冥冥中问他。明介,你从哪里来?。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薛紫夜站起身,往金狻猊的香炉里添了一把醍醐香,侧头看了一眼睡去的人。。
旋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你到底开不开窍啊!”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我想救你啊……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顿了顿。不知为何,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
“脸上尚有笑容。”
“这个女人作为“药鼎”和教王双修合欢之术多年,如今仿佛由内而外都透出柔糜的甜香来。然而这种魅惑的气息里,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揣测的神秘,令人心惊。他们两个各自身居五明子之列,但平日却没有什么交情,奇怪的是,自己每一次看到她,总是有隐隐的不自在感觉,不知由何而起。!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妙水沉默着,转身。。
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也忽然呆住了。。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那样寥寥几行字,看得霜红笑了起来。!
“小怪物!”看守人隔着墙壁听到了里头的声音,探头进来,瞪着他,“找死啊?”。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眼神亮如妖鬼,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血封!还不行。现在还不行……还得等机会。。
“好了,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瞳抬头看着霍展白,唇角露出冷笑,“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趁着教中大乱,五明子全灭,我又中毒下狱,此次便是手到擒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一半热气升腾,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
妙风点点头:“妙水使慢走。”!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那时候的你,还真是愚蠢啊……。
“对了,绿儿,跟你说过的事,别忘了!”在跳上马车前,薛紫夜回头吩咐,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低喝一声,长鞭一击,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