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他微微一惊：竟是妙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别和我提那个贱女人，”徐重华不屑地笑，憎恶，“她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不是假的。是我，真的是我，”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回来了。”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谷。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不！”薛紫夜大惊，极力挣扎，撑起了身子挪过去，“住手！不关他的事，要杀你的人是我！不要杀他！”！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旋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扯着嗓子：“非非，非非！”。

    “徐重华有些愕然——剑气！虽然手中无剑，可霍展白每一出手，就有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将他的佩剑白虹隔开！这个人的剑术，在八年后居然精进到了这样的化境？！

    瞳躲在阴影里，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然而内心却是剧烈一震。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那样远的距离，连人的脸都看不清，只是一眼望过来，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然而身侧一阵风过，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消失在枫林里。！

    妙水及时站住了脚，气息甫平，凝望着距离更远的断桥那端——上一跃的距离，已然达到了她能力的极限，然而现在断桥的豁口再度加大，如今带着薛紫夜，可能再也无法跃过这一道生死之门。。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请您爱惜自己，量力而行。”老侍女深深对着她弯下了腰，声音里带着叹息，“您不是神，很多事，做不到也是应该的——请不要像临夏祖师那样。”。

    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一直以来，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连鼎剑阁主、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

    ““你会后悔的。”他说，“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宁静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怎么？”他跳下地去，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手里提着一物。。

    来不及想，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横挡在两人之间。。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切出长长的伤口。！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奇怪的是，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