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寒意层层逼来,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结,宛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夜。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绿儿不敢忘。”那个丫头眼光在地上瞟来瞟去,唇角含笑,“可是……可是这个人长得好俊啊!”!”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哟,醒了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凑近,“快吃药吧!”。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他脱口大叫,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旋“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然而,在刚接触到她后心,掌力将吐的刹那,妙风的脸色苍白,忽然将手掌转下。!
不会吧?这、这应该是幻觉吧?!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话语冻结在四目相对的瞬间。!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放开八弟,”终于,霍展白开口了,“你走。”。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我说过了,救我的话,你会后悔的。”他抬头凝视着她,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和你正好相反呢,薛谷主。”。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霍展白只是笑了一笑,似是极疲倦,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望着窗外的白梅出神。!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离开冬之馆,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跳了起来。
“那么,”妙水斜睨着她,唇角勾起,“薛谷主,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呵,”她饮了第二杯,面颊微微泛红,“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我忘了顾上你……”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我、我对不起你。”。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