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走过了那座白玉长桥,绝顶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进入眼帘。他一步一步走去,紧握着手中的沥血剑,开始一分分隐藏起心里的杀气。。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过了很久,在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为什么还要来!”他失去控制地大喊,死死按着她的手,“你的明介早就死了!”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妙水使这几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妙水的贴身随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的瞳,有些惧怕,低头道,“已经很久没回来休息了。”!
乌里雅苏台。。
旋“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呃?”他忽然清醒了,脱口道,“怎么是你?”
“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随即又被冰冻结。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脸上依然宁静安详。!
行医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不敢动手”的情况!。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薛紫夜望着这个人走过来,陡然就是一阵恍惚。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果然……这双眼睛……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分明是——!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那……加白虎心五钱吧。”她沉吟着,不停咳嗽。。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别大呼小叫,惊吓了其他病人。”她冷冷道,用手缓缓捻动银针,调节着针刺入的深度与方位,直到他衔着布巾嗯嗯哦哦地全身出汗才放下手,“穴封好了——我先给你的脸换一下药,等下再来包扎你那一身的窟窿。”……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扯着嗓子:“非非,非非!”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霍展白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墨魂剑,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结束了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