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冷杉林里和我失散的同伴,应该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毕竟,这个药师谷的入口太隐秘,雪域地形复杂,一时间并不容易找到。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发出欢喜的叹息:“光。”。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旋他不知道自己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一步一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头顶不时传来鸟类尖厉的叫声,那是雪鹞在半空中为他引路。。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呵呵呵……”教王大笑起来,抓起长发,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吃吧,吃吧!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我可爱的小兽们!”!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不是假的。是我,真的是我,”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回来了。”!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死了也好!”然而,只是微一沉默,他复又冷笑起来,“鬼知道是谁的孽种?”。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而这支箫,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看来……目下事情的进展速度已然超出了他原先的估计。希望中原鼎剑阁那边的人,动作也要快一些才好——否则,等教王重新稳住了局面,事情可就棘手多了。!
“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沉默了许久,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略微躬身,递上了一面回天令,“那么,到时候,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
“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霍展白垂头沉默。。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卫风行一惊:“是呀。”
这个女人作为“药鼎”和教王双修合欢之术多年,如今仿佛由内而外都透出柔糜的甜香来。然而这种魅惑的气息里,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揣测的神秘,令人心惊。他们两个各自身居五明子之列,但平日却没有什么交情,奇怪的是,自己每一次看到她,总是有隐隐的不自在感觉,不知由何而起。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他吃了一惊,难道这个女人异想天开,要执意令他留在这里?身上血封尚未开,如果她起了这个念头,可是万万不妙。。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刺痛只是一瞬,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
“然而,此刻他脸上,却忽然失了笑容。……”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