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马上来!”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瞳公子。”然而,从殿里出来接他的,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教王正在小憩,请稍等。”!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让所有人揣测不已。。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旋“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手落在妙风的顶心,轻轻抚摩,“风,我没有养错你——你很懂事,又很能干。不像瞳这条毒蛇,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其实,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也是不够的。跟随了十几年,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此中利害,在下自然明白,”妙风声音波澜不惊,面带微笑,一字一句从容道,“所以,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若薛谷主执意不肯——”。
““胡说!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不管。”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明介,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喂,你说,那个女人最近抽什么风啊?”他对架子上的雪鹞说话,“你知不知道?替我去看看究竟吧!”!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侍女们无法,只得重新抬起轿子,离去。。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找到了!”沉吟间,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
“好!”看了霍展白片刻,瞳猛然大笑起来,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你们可以走了!”。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是、是瞳公子!”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脱口惊呼,“是瞳公子!”。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不然的话,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