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从八年前他们两人抱着孩子来到药师谷,她就看出来了: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他撇了撇嘴:“本来就是。”。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看衣饰,那、那应该是——。
“那么,我想知道,明介你会不会——”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真的杀我?”!
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带着敬佩。
幻象一层层涌出——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教王闭关失败,走火入魔,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此刻定然元气大伤,”瞳抱着剑,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冷冷道,“狡猾的老狐狸……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胡说!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不管。”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明介,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旋——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他的脸色苍白而惨厉,宛如修罗——明介怎么会变成这样?如今的他,什么也不相信,什么也不容情,只不顾一切地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连血都已经慢慢变冷。!
廖青染没想到,自己连夜赶赴临安,该救的人没救,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
“明介,好一些了吗?”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片刻的僵持后,她冷冷地扯过药囊,扔向他。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对着她一颔首:“冒犯。”!
方才妖瞳张开的瞬间,千钧一发之际,她迅疾地出手遮挡,用镜面将对方凝神发出的瞳术反击了回去。。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却是分毫不动。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分毫不差,几度将他截回。。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那是七星海棠,天下至毒!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她被那股柔和的力道送出三尺,平安落地。只觉得背心一麻,双腿忽然间不能动弹。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放心。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但是,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
““那、那不是妖瞳吗……”。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值得吗——她一直很想问这人一句,然而,总是被他惫懒的调侃打岔,无法出口。那样聪明的人,或许他自己心里,一开始就已经知道。!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