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是。”妙火点头，悄然退出。。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有人说起了你。！”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当薛紫夜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满身是血，连眼睛也是赤红色，仿佛从地狱里回归。他悄无声息地站起，狰狞地伸出手来，握着沉重的金杖，挥向叛逆者的后背——妙风认得，那是天魔裂体大法，教中的禁忌之术。教王虽身受重伤，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

    不远处，是夏之园。。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然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

    旋他抱着头，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急促地呼吸。。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八曰胭脂，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直接听从瞳的指挥。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妙水哧地一笑，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这个啊，得看我高不高兴。”！

    不……不，她做不到！。

    他默然点头，缓缓开口：“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不敢分解一句。。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怎么忽然就差了那么多？”在三招之内就震飞了瞳的剑，霍展白那一剑却没有刺下去，感到不可思议，“你的内力呢？哪里去了？”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怎么？被刚才霍展白一说，这个女人起疑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真的。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原来都是真的！她就是小夜……她没有骗他。。

    “就在引开他视线的一瞬间，她的手终于顺利地抓住了那一根最长的金针，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蹙眉：“究竟是谁要看诊？”。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