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大光明宫里培养出的杀手,百年来一直震慑西域和中原,她也有所耳闻——但修罗场的三界对那些孩子的训练是如何之严酷,她却一直无法想象。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老七?!”。
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旋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铮”的一声,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
“哎呀!”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抬手挡住了眼睛。!
他赢了。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秋水……秋水,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光。”。
玄铁打造的链子一根一根垂落,锁住了黑衣青年的四肢,牢牢地将昏迷的人钉在了笼中。妙水低下头去,将最后一个颈环小心翼翼地扣在了对方苍白修长的颈上——“咔嚓”轻响,严丝密合。昏迷中的人尚未醒来,然而仿佛知道那是绝大的凌辱,下意识地微微挣扎。。
“不……不,她做不到!!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瞳有些迟疑地望着她,并没有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只是握紧了那颗珠子,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表情——。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一段路,仿佛是个梦——漫天漫地的白,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散乱的视线,枯竭的身体,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指引他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