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砰！”毫不犹豫地，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

    冷月挂在头顶，映照着满谷的白雪，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厉声尖叫起来，“他不过是个普通车夫！你这个疯子！”。

    “她冷笑起来，讥讽：“也好！瞳吩咐了，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妙风使，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

    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她转过头，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小夜，小夜……如今不用再等百年，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你可欢喜？

    “是……假的？”霍展白一时愣住。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七星海棠！在剧痛中，他闻言依旧是一震，感到了深刻入骨的绝望。！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旋“嗯。”瞳的眼里浮出隐约的紫色，顿了顿，才道，“祁连又发现了一颗龙血珠，教王命我前来夺回。”。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那些人，就这样毁灭了一个村子，夺去了无数人性命，摧毁了他们三个人的一生！

    ““……”薛紫夜一时语塞，胡乱挥了挥手，“算了，谷里很安全，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弓起了身子，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如一只灰色的牛犊。。

    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之下，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她点起了火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沐春风？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刚才她们只看到那个人拉着小橙站到了谷主对面，然而说不了几句那人就开始全身发抖，最后忽然大叫一声跌倒在冰上，抱着头滚来滚去，仿佛脑子里有刀在搅动。

    她回身掩上门，向着冬之馆走去，准备赴那个赌酒之约。。

    “你会后悔的。”他说，“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想起来了吗？我的瞳……”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附耳低语，“瞳，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漠河被称为极北之地，而漠河的北方，又是什么？！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

    他赢了。！

    “……”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急促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