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由自主地，墨魂划出凌厉的光，反切向持有者的咽喉。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而他，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满身是血，提着剑，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

    “好险……喀喀，”她将冰冷的手拢回了袖子，喃喃咳嗽，“差一点着了道。”。

    旋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怕了吧？”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她笑得越发开心。！

    如果说出真相，以教王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短短一瞬，他心里天人交战，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而这个世界中所蕴藏着的，就是一直和中原鼎剑阁对抗的另一种力量吧？！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最终，他孤身返回中原，将徐重华的佩剑带回，作为遗物交给了秋水音。。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哧——”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薛紫夜诧异地转头看他。。

    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

    ““太奇怪了……”薛紫夜在湖边停下，转头望着他，“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哈……有趣的小妞儿。”黑衣马贼里，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抓住她！”

    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他颓然松开了手，任凭她将金针刺落，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吗？你提着剑在她身后追，满脸是血，厉鬼一样狰狞……她根本没有听到你在叫她，只是拼了命想甩脱你。”。

    “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那样坚实而温暖，梦一般的不真实。。

    明白了——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前往药师谷。！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