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却听到窗外一声响,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抖抖羽毛,松开满身的雪,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我是楼兰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来,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早已忘记?”。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溅满了血,怀里抱着一个人。他奔得非常快,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消失在杨柳林中。。
手臂一沉,一掌击落在冰上!!
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冷笑从嘴边收敛了。
他不能再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山谷里,留在了九曜山下的小院里,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如此的一往情深百折不回,大约又会成为日后江湖中众口相传的美谈吧?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霍展白不做声地吐出一口气——毕竟,还是赢了!。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真可惜,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旋“呃……”霍展白长长吐了一口气,视线渐渐清晰:蒸腾的汤药热气里,浮着一张脸,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很美丽的女子——好像有点眼熟?。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是……是小夜姐姐?他狂喜地转过头来。是她?是她来了吗?!!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
连日的搏杀和奔波,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
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只是短短一瞬,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而在下一个刹那,他出现在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暗红色的剑,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那是善蜜王姐?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怎么会是善蜜王姐!!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霍展白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墨魂剑,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
然而,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若是如此,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
“——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没事。”她道,“只是在做梦。”。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谷。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蹙眉:“究竟是谁要看诊?”!
“这一次轮到瞳的目光转为惊骇。……”
““到了?”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撩开了窗帘往外看去——忽然眼前一阵光芒,一座巨大的冰雪之峰压满了她整个视野,那种凌人的气势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