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手里的药盏“当啷”一声落地,烫得他大叫。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
“等回来再和你比酒!”。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杀气一波波地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
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短短的刹那,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恩人变成了仇人,敌手变成了亲人……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
旋“如何?”只是一刹,他重新落到冰上,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她的手忽然用力,揪住了他的头发,恶狠狠道:“既然不信任我,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他剧烈地喘息,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哦……我就知道,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冷冷道,“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凝聚瞳力——三日后,我们就行动!”。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啊,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天不亮就又出发了。”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可真急啊!
妙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
“明介!”她终于抬起头,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失声惊呼。。
““你的酒量真不错,”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
没有现身,更没有参与,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他有些苦痛地抱住了头,感觉眉心隐隐作痛,一直痛到了脑髓深处。
妙风无言。
“……”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霜红呢?”。
是的,瞳已经走了。而她的明介弟弟,则从未回来过——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他消失的,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而且,我不喜欢这些江湖人,”她继续喃喃,完全不顾身边就躺着一个,“这种耗费自己生命于无意义争夺的人,不值得挽救——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替周围村子里的人看看风寒高热呢!”!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飘飞的帷幔中,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是啊……是我!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光用金针刺入,又怎么管用呢?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才能钉死你啊!”!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