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带着震惊，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能像瞳那样强大！这一次，会不会颠覆玉座呢？。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冷笑道：“还问为什么？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我既然独占了你，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为他人所有？”。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说到这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妙风停住了口，歉意地看着薛紫夜：“多谢好意。”。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旋“哈……原来是因为这个！”妙水霍然明白过来原因所在，忍不住失声大笑，“愚蠢！教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真的会因为你救了他，就放了瞳？”。

    “为了避嫌，出了药师谷后他便和妙火分开西归，一路换马赶回大光明宫。龙血珠握在手心，那枚号称可以杀尽神鬼魔三道的宝物散发出冷冷的寒意，身侧的沥血剑在鞘中鸣动，仿佛渴盼着饮血。！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也只能自刎于此了！”。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鼎剑阁八剑，八年后重新聚首，直捣魔宫最深处！。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咸而苦，毒药一样的味道。。

    廖青染转身便往堂里走去：“进来坐下再说。”。

    “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宁静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你会后悔的。”他说，“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室内弥漫着醍醐香的味道，霍展白坐在窗下，双手满是血痕，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妙风使！”侍女吃了一惊，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

    “是！”侍女们齐齐回答。！

    ““风，在贵客面前动手，太冒昧了。”仿佛明白了什么，教王的眼睛一瞬间亮如妖鬼，训斥最信任的下属——敢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势必是为了极重要的事吧？……”

    ““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夏浅羽嗤之以鼻，“我还年轻英俊呢。”。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