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那里,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脚印旁,滴滴鲜血触目惊心。。
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明介?不舒服吗?”。
“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瞳,你何必追?”!”
“找到了!”沉吟间,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
瞳哼了一声:“会让他慢慢还的。”!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瞳剧烈地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教王。然而,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是……他来的地方吗?!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旋自从有记忆开始,这些金针就钉死了他的命运,从此替教王纵横西域,取尽各国诸侯人头。。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她奔到了玉座前,气息甫平,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平平举起了右手,示意。!
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有骨肉断裂的钝响,有临死前的狂吼——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畜生界里命如草芥,五百个孩子,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进行下一轮修炼。
“——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否则……!
那个女人在冷笑,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二十一年前,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派出杀手冒充马贼,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内息、内息……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瞳的呼吸声很急促,显然内息紊乱,“针刺一样……没法运气……”。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雪狱?太便宜他了……”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既然笼子空了,就让他来填吧!”。
谁?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手无寸铁的她,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何况,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也不用再隐瞒。……
“那吃过了饭,就上路吧。”他望着天空道,神色有些恍惚,顿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收了笛子跳下了地,“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
“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妙风怔了许久,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狐裘解下,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苍白而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了。。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哈……嘻嘻,嘻嘻……霍师兄,我在这里呢!”……”
““不行!”霍展白差点脱口——卫风行若是出事,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
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惜欺骗她伤害她,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