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怔了一怔，却随即笑了，“或许吧……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但现在，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当时参与屠杀的，还有妙风使。”妙水冷笑，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一夜之间，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呵呵。”。
“啊，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天不亮就又出发了。”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可真急啊。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
唉……她抬起头，望了一眼飘雪的夜空，忽然觉得人生在世是如此的沉重和无奈，仿佛漫天都是逃不开的罗网，将所有人的命运笼罩。。
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
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双手拢在怀里——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惕：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
薛紫夜站起身，往金狻猊的香炉里添了一把醍醐香，侧头看了一眼睡去的人。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她继续娇笑：“只是，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只会更加痛苦。”！
瞳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龙血珠的药力。”。
旋那个女人在冷笑，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二十一年前，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派出杀手冒充马贼，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
“没有杀。”瞳冷冷道。！
“教王的情况如何？”他冷然问。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哼。”她忽地冷哼了一声，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滚吧。”。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明介，你从哪里来？”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语音低沉温柔。。
““回来了？”她在榻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别看他眼睛！”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不等视线相接，霍展白失声惊呼，一把拉开卫风行，“是瞳术！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然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暗自转移了心思。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而且，我不喜欢这些江湖人，”她继续喃喃，完全不顾身边就躺着一个，“这种耗费自己生命于无意义争夺的人，不值得挽救——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替周围村子里的人看看风寒高热呢！”……”
“是幻觉？。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然而他却恍如不觉。！
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他怔怔想了半晌，忽然觉得心惊，霍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