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嘎!”雪鹞抽出染血的喙,发出尖厉的叫声。。
“他放缓了脚步,有意无意地等待。妙水长衣飘飘、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柔声招呼:“瞳公子回来了?”!”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然而,在睁开眼的瞬间,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触着失明的眼球。。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旋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低低呜了一声。。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她医称国手,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剑尖霍然顿住,妙水扔开了妙风,闪电般转过头来,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面色几近疯狂:“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他什么!”!
“雅弥!雅弥!”她扑到地上,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呼唤着他的乳名。。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雅弥……是你?”她的神志稍微回复,吐出轻微的叹息——原来,是这个人一直不放弃地想挽回她的生命吗?他与她相识不久,却陪伴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是明介……是我弟弟。”薛紫夜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他心里,其实还是相信的啊!”。
““别管我!”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
“不救他,明介怎么办?”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手紧紧绞在一起,“他会杀了明介!”。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二雪?第一夜……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连那样的酷刑都不曾让他吐露半句,何况面前这个显然不熟悉如何逼供的女人。。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你说什么?”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拼命压低了声音,语音却不停颤抖,“你刚才说什么?当年摩迦……摩迦一族的血案,是教王做的?!”。
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西昆仑的雪罂子……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也终于是油尽灯枯,颓然地倒在玉阶上。。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那个少年如遭雷击,忽然顿住了,站在冰上,肩膀渐渐颤抖,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小夜!雪怀!等等我!等等我啊……”!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