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那个……谷主说了，”霜红赔笑，“有七公子在，不用怕的。”。
“霍展白一得手，心念电转之间，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
薛紫夜乍然一看，心里便是一怔：这位异族女子有着暗金色的波浪长发，肌肤胜雪，鼻梁高挺，嘴唇丰润，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顾盼生情——那种夺人的丽色，竟是比起中原第一美人秋水音来也不遑多让。。
他触电般地一颤，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是幻觉吗？那样熟悉的声音……是……！
话音未落，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
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那是鹄，他七年来的看守人。。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旋“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最后，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活生生地冻死。”。
““咔嚓！”主梁终于断裂了，重重地砸落下来，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
“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一恢复武功，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今，难道是——！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风声在耳边呼啸，妙风身形很稳，抱着一个人掠上悬崖浑若无事，宛如一只白鸟在冰雪里回转飞掠。薛紫夜甚至发觉在飞驰中那只托着她的手依然不停地输送来和煦的气流——这个人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啊。。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猝然受袭之时乾坤大挪移便在瞬间发动，全身的穴道在一瞬间及时移位，所有刺入的金针便偏开了半分。然而体内真气一瞬间重新紊乱，痛苦之剧比之前更甚。……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心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漠河被称为极北之地，而漠河的北方，又是什么？。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这个，恕难从命。”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