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什么？”他看了一眼，失惊，“又是昆仑血蛇？”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瞳淡淡开口，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这一回，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

    “阁主令我召你前去。”一贯浮浪的夏浅羽此刻神色凝重，缓缓举起了手，手心里赫然是鼎剑阁主发出的江湖令，“魔教近日内乱连连，日圣女乌玛被诛，执掌修罗场的瞳也在叛乱失败后被擒——如今魔教实力前所未有地削弱，正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时机！”。

    “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却不敢还手。！”

    沉默许久，妙风忽地单膝跪倒：“求教王宽恕！”。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高高的南天门上，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

    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很快，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

    “与其有空追我，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

    “龙血珠？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握住剑柄。！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旋“雪怀。”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咳嗽着，忽然喃喃低语。。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该用金针渡穴了。”薛紫夜看他咳嗽，算了算时间，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淡然说：“从现在开始，薛谷主应养足精神，以备为教王治病。”。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和煦，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听得声音，霍然睁开了眼睛——。

    “——这些事，他怎生知道？。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唉，也真是太难为你了啊。”看着幼弟恐惧的模样，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忽然单膝跪下，吻了吻他的额头，温柔地低语，“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雅弥，闭上眼睛。不要怕，很快就不痛了。”！

    然而他的手心里，却一直紧紧握着那一枚舍命夺来的龙血珠。。

    离开药师谷十日，进入克孜勒荒原。。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正午，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一边还咂着嘴，喃喃地划拳。满脸自豪的模样，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没事。”她摇摇手，打断了贴身侍女的唠叨，“安步当车回去吧。”！

    “大光明宫？！……”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妙水凝视着她，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够大胆啊。你有把握？”。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