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
七星海棠,是没有解药的。。
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她俯身在冰面上,望着冰下的人。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明介?不舒服吗?”
“真厉害,”虽然见过几次了,她还是忍不住惊叹,“你养的什么鸟啊!”。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妙风竟是片刻都不耽误地带着她上路,看来昆仑山上那个魔头的病情,已然是万分危急了。外面风声呼啸,她睁开眼睛,长久地茫然望着顶篷,那一盏琉璃灯也在微微晃动。她只觉得全身寒冷,四肢百骸中仿佛也有冰冷的针密密刺了进来。!
“金索上的钥匙。”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给我。”。
旋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薛紫夜坐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那样苍白英俊的脸,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他,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瞳。!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
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神态慎重,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令他们一一品尝,鉴定是否有毒。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紫夜,”他望着她,决定不再绕圈子,“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请务必告诉我。”。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幽深而悲伤。。
“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
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
可是,等一下!刚才她说什么?“柳花魁”?。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他在黑暗里急促地喘息,手指忽地触到了一片冰冷的东西。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
可是,等一下!刚才她说什么?“柳花魁”?。
““是,瞳公子。”她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带着轻笑,“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
““哈哈哈哈……”妙水仰头大笑,“那是妙火的头——看把你吓的!”。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他的手指停在那里,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竟不舍得就此放手。停了片刻,他笑了一笑,移开了手指:“教王惩罚在下,自有他的原因,而在下亦甘心受刑。”。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