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薛谷主！若你执意不肯——”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忽转严肃，隐隐透出杀气。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他拄着金杖，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那么，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

    “别理他！”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脱口怒斥，“我们武功已废，救回去也是——”！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

    ““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谷主不能见瞳。”妙风淡然回答，回身准备出门，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身子一倾，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

    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全身筋脉走岔，剧痛无比，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

    旋“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秋水……秋水……”他急切地想说什么，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天……是见鬼了吗？”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提灯照了照地面。

    “多么可笑。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是以黄粱一梦，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

    瞳一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此刻才惊觉过来，没有多话，只是微微拍了拍手——瞬间，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

    “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那、那竟是教王？。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这一次她愿意和他们结盟，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其实对于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和妙火一直心里没底。。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

    ——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她是个聪明女人，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而后来，她也慢慢知道：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蓦然将手一松，把她扔下地，怒斥：“真愚蠢！他早已死了！你怎么还不醒悟？他十二年前就死了，你却还在做梦！你不把他埋了，就永远不能醒过来——”。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他触电般地一颤，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是幻觉吗？那样熟悉的声音……是……！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