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薛紫夜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苍白而微弱。!”
薛紫夜坐在黑暗里,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过了整整一天,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嚓”,轻轻一声响,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没有错——药师谷薛谷主,是什么也不怕的。她唯一的弱点,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
旋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外面的雪在飘,房子阴暗而冰冷,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妙风使!”侍女吃了一惊,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
““哈哈哈哈!你还问我为什么!”妙水大笑起来,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二十一年前,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你难道忘记了?”!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然而一低头,便脱口惊呼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在空中盘旋,向着他靠过来,不停地鸣叫,悲哀而焦急。。
“那么快就好了?妙风有些惊讶,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
忽然间,气海一阵剧痛!。
“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虽然,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你连狗都不如了。”。
“——跟了谷主那么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
习惯了不睡觉吗?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或者是,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薛紫夜看了他片刻,忽然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披衣走了出去。……
“算了。”薛紫夜阻止了她劈下的一剑,微微摇头,“带他走吧。”
风雪在耳畔呼啸,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
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就算是世外的医者,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出去,自己坐到了榻边。。
可此刻,怎么不见妙风?。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