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她的手忽然用力,揪住了他的头发,恶狠狠道:“既然不信任我,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
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仿佛回忆着什么,泛出了微微的紫。。
““刷!”一直以言语相激,一旦得了空当,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
——几近贴身的距离,根本来不及退避。。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救命……救命!”远远地,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旋“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春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阴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
“不过,虽然又凶又爱钱,但你的医术实在是很好……”他开始恭维她。
“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如意料之中一样,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
“雪狱?太便宜他了……”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既然笼子空了,就让他来填吧!”。
“薛紫夜望着他,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原来……即便是医称国手,对于有些病症,她始终无能为力——比如沫儿,再比如眼前这个人。。
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哼,”瞳合上了眼睛,冷笑,“婊子。”。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她甚至无法想象,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她行医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
霍展白站在梅树下,眼观鼻,鼻观心,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将当日的凶险至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
“瞳已经恢复记忆?是教王替他解掉了封脑金针?那么如今他怎么样了?她心急如焚,抛开了妙风,在雪地上奔跑,手里握紧了那一面圣火令。。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手臂一沉,一掌击落在冰上!!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不妨暂时饶他一命。”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
风雪在耳畔呼啸,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