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他望着面具上深嵌着的两个洞,梦呓般地喃喃,“好像……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群山在缓缓后退,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他、他拿着十面回天令!”绿儿比画着双手,眼里也满是震惊,“十面!”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她甚至无法想象,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旋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戴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然而一低头,便脱口惊呼了一声。!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薛紫夜一惊,撩起了轿帘,同样刹那间也被耀住了眼睛——冰雪上,忽然盛放出了一片金光!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面容一如当年。!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然而,曾经一度,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你,想出去吗?”记忆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低声咳嗽起来。。
话音未落,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轰然落下!!
“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
““没事。”她道,“只是在做梦。”。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要快点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