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里面只有一支簪、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沉默了许久,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略微躬身,递上了一面回天令,“那么,到时候,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是,是谁的声音?。
“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教王回头微笑,慈祥有如圣者,“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本座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应当——”!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随着他的声音,瘫软的看守人竟然重新站了起来,然而眼神和动作都是直直的,动作缓慢,咔嚓咔嚓地走到贴满了封条的门旁,拿出了钥匙,木然地插了进去。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秋水……不是、不是这样的!”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旋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这种感觉……便是相依为命吧?!
“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什么?”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我来吧。”不想如此耽误时间,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伸出手来——他没有拿任何工具,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只是一掌切下,便裂开了一尺深。!
他从榻上坐起了身,一拍胡榻,身侧的墨魂剑发出锵然长响,从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了他手里。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为一道光掠了出去。。
他猛然一震,眼神雪亮: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
“就算是世外的医者,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
他走下十二玉阙,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向来,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明力负责日常起居,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片刻不离身侧。……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
不……不,她做不到!。
可此刻,怎么不见妙风?。
“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起。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还问我为什么!”妙水大笑起来,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二十一年前,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你难道忘记了?”。
薛紫夜忽然间呆住,脑海里有什么影像瞬间浮出。!
“——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她是个聪明女人,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而后来,她也慢慢知道: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终于是结束了。。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