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迎着奔马,只是一掠,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马一声悲嘶,大片的血泼开来,洒落在雪地上,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血凝结住了,露出的肌肤已然冻成了青紫色。。
“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不!”薛紫夜大惊,极力挣扎,撑起了身子挪过去,“住手!不关他的事,要杀你的人是我!不要杀他!”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
“自己的来历?难道是说……!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旋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对不住。”。
“无论是对于霍展白、明介还是雅弥,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
“——这里,就是这里。!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薛紫夜一打开铁门,雪光照入,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那一瞬间,血从耳后如同小蛇一样细细地蜿蜒而下。他颓然无声地倒地。。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
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我连看都不想看。”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妙水使这几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妙水的贴身随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的瞳,有些惧怕,低头道,“已经很久没回来休息了。”。
妙水由一名侍女打着伞,轻盈地来到了长桥中间,对着一行人展颜一笑,宛如百花怒放。。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看什么看?”忽然间一声厉喝响起,震得大家一起回首。一席苍青色的长衣飘然而来,脸上戴着青铜的面具——却是身为五明子之一的妙空。。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薛紫夜反而笑了:“明介,我到了现在,已然什么都不怕了。”……”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砰!”毫不犹豫地,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