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掩上了门，“她如今很幸福。”！”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就这样对饮一夜？这一场浮生里，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什么都靠不住，什么都终将会改变，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八年来，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拯救他；那么这最后的一夜，就让他来陪伴她吧！！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旋她拿着翠云裘，站在药圃里出神。。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金针一取出，无数凌乱的片断，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将他瞬间包围。。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妙水吃惊地看着她，忽地笑了起来：“薛谷主，你不觉得你的要求过分了一些么——我凭什么给你？我这么做可是背叛教王啊！”！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她冷笑起来，讥讽：“也好！瞳吩咐了，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妙风使，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看着我！”他却腾出一只手来，毫不留情地拨开了她的眼睛，指甲几乎抠入了她的眼球，“看着我！”。

    ““看到了吗？这就是瞳！”。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薛紫夜低着头，调整着金针刺入的角度和深浅，一截雪白的纤细颈子露了出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房内的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啊——”在飞速下坠的瞬间，薛紫夜脱口惊呼，忽然身子却是一轻！！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