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雪湖。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我要怎样，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

    “咔嚓”一声，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妙风踉跄了一步，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扑通！”筋疲力尽的马被雪坎绊了一跤，前膝一屈，将两人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妙风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想要掠起，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旋大片的雪花穿过冷杉林，无声无息地降落，转瞬就积起了一尺多深。那些纯洁无瑕的白色将地上的血迹一分一分掩盖，也将那横七竖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三具尸体埋葬。。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医术进步迅速，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鼎剑阁的八剑里，以“玉树公子”卫风行和“白羽剑”夏浅羽两位最为风流。两个人从少年时就结伴一起联袂闯荡江湖，一路拔剑的同时，也留下不少风流韵事。！

    “薛谷主吗？”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站起身来。。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宫里已然天翻地覆，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

    “脸上尚有笑容。”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难道，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他、他果然还活着吗！。

    肺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烤般刺痛，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起来，一片片旋转的雪花仿佛都成了活物，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其间浮动着数不清的幻象。。

    ““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长长吐了口气：“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投宿在这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老七你发什么疯啊！”。

    然而下一个瞬间，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避开了那只手，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滚！”想也不想，一个字脱口而出，嘶哑而狠厉。。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她站在风里，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寒意遍体。。